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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|制|落後、法治粗陋的地區,獨身女性的生活是一部恐怖片。

“你總得跟人,不如跟我。”他們說。

自身後偷襲,攔腰抱住,桎梏的力道大得猶如鐵鉗子,勒得腹部生疼。有那麽一瞬間,錯覺下肋斷裂了,絕望地感受到了男女巨大的生理差異。

抱進隱蔽的小巷,脫離出光明,拖墜入灰暗地帶。

光天化日,六月份的日頭正暖。

際那邊茂密的榆樹外頭,隱約傳來攤販的叫賣吆喝,兩三個頑童嬉笑著踢蹴鞠,盛世太平,富強和諧,歲月靜好。

“幹什麽你們放開我!放開!還有沒有王法了!……”

“很舒服的,別害怕,會讓你很爽的,”猴急地亂親亂摸,抵在粗糙的灰磚墻面上,壓制住掙紮,飛快地解褲腰,“別叫,叫出聲來你的清白就毀了,在這地兒就沒法待了……哥哥會對你負責,給你個名分的……”

“魯浩然!”哭腔地喊,顫音地求救,“浩然!”

官兵朋友避開了她的眼神,幫助紈絝抓住她的手,使固定,動彈不得。

濕膩的舌頭擠進口腔,腦海一片空白。

“我操|你|媽|了|個|臭|逼!殺千刀的王|八|羔|子!放開姑奶奶!……”瘋狂地掙紮踢打,各種汙言穢語巖漿似地爆發,多少年的家教修養,現代學校培養的文明禮貌、公民素質,盡數垮塌。

他們松開了。

臉上、脖子上布滿了嚴重的抓傷,楞楞地看著她,像是很陌生,難以置信如此一個溫軟人兒竟然會口吐粗鄙,潑婦一樣發飆。

紈絝的舌頭差點被咬斷,滿嘴血,用手捂著,又驚又怕,踉蹌地往後退了數步,滿頭大汗,燥熱地狼狽|喘息。

丁南鄉撿起了地上的石頭,通紅的眼圈射出仇恨的利箭,惡狠狠地瞪著他們。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算了吧,柳爺。”朋友勸阻二世祖,“太犟了,騎不好,萬一混亂中弄折了子|孫|根,不值得。”

二世祖呸出一口血沫,陰測測地磨牙齒,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:“臭|婊|子,你敢咬我,這事兒沒完……”

攏著扯破的衣裙,丁南鄉大步往外逃。

跑掉了繡鞋,跑亂了發型,雅致的碧玉流仙釵掉落,摔得支離破碎。

這是無數中的一次。

…………

“自從嘉州一別,姑娘清減了不少啊。”

有錢有勢的茶商背負著手,圍繞著名貴的刺猬宮慶八角桌,老神在在,慢騰騰地踱步。

捏著茶盞,坐如針氈。

“勞員外掛心了。”

“彭某從西北帶回來的和福玉鐲,姑娘可還滿意否?”

“無功不受祿,已經退還給您的管家了。”

“唉,”長籲短嘆,“姑娘實在妙人。”

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實不相瞞,南鄉妹子,南下航船的一路上,日日月月,你的音容都縈繞在咱的心頭,歌舞全失了顏色,珍饈皆沒了滋味。”

握著茶盞的手一抖。

忙接著解釋。

“妹子莫怕,彭某並非垂涎美色的登徒子,如果只是那樣的話,就太簡單了,何至於熬出相思病來。”

商人攥拳擋在唇前,就著大拇指上的鴿血扳指,輕輕咳嗽了兩聲,典雅的堂室內彌漫著一股子若有似無的藥香味兒。

“那日初逢姑娘,小小女流,荊釵素衣立於森嚴的縣衙公堂,兩列殺威棒樹立在側,竟然毫無怯懦。”

“恭謹聰穎,落落大方,庸冗人群中脫穎而出,實在驚為天人。”

“員外謬讚了,卑職那時只是在履行職責,例行呈述驗屍報告而已。”

“這年頭,錢難掙,屎難吃。”商人咬牙切齒,滿腹怨恨,“烏天黑地,決疣潰癰,汙佞腐|敗,貪得無厭。”

“我們日日夜夜操勞經營,辛辛苦苦跑東跑西,忙斷腿。他們倒好,穩坐釣魚臺,膀不擡,腰不動,一下子就拿走了七八成。敢不從立刻就給你網織罪名,騷擾你家鋪子,讓你經營不下去…… ”

美麗的女子溫柔地寬慰:“彭大員外實在辛苦了。”

“外頭只艷羨府上的光鮮亮麗,卻不知,操持那麽一大攤子,又是族中的頂梁柱,上有老下有小,還得迎來送往地應酬,您有多麽不容易。”

“是啊,”狡詐的茶商閉上眼睛嘆息,無盡疲憊地低語,“冷暖自知,其中多少辛酸,不足為外人道也。”

“南鄉,”停止踱步,坐到桌對面,溫暖地包裹住女子微涼的纖白雙手,差覺到有掙脫的意思,更用力了些,握得緊緊的,親密得無間無隙,“彭某在商海打拼多年,汲汲營營,蠅營狗茍,自知所剩真心早已不多,可到底,還是剩了點兒。”

“以真心,換真心。我會永遠對你好的,你願意對我好麽”

“彭老板……”

丁南鄉被膈應得牙酸,費勁地把手抽出來,讓他自己繼續捂著那個瓷杯子。

“這些體己話,您應該和自己的妻妾兒女說,而非和咱一個外人……”長篇大論地瞎逼叨叨,傾訴黏膩的情話。

茶商打斷,漆黑的眼眸定定地註視著,真摯熱烈,癡情表白:“你和她們那些庸脂俗粉不同,你很特殊,你是彭某唯一看重的紅顏知己。”

“好妹子,只要你願意,咱立刻安排人過去拾掇,幫你搬進南郊赫碩宅邸。既不會和她們碰面,清僻,又方便咱們濃情蜜意,作一對快活的神仙眷侶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這是無數中的又一次。

…………

山高皇帝遠,知州作王爺。

腐|敗的牢獄深處,蛇蟲鼠蟻泛濫,濕冷的寒氣順著赤|裸的雙足森森地往上冒。

數日滴水未進,渾渾噩噩。

雙臂高高懸吊在頭頂,單薄的囚衣血色斑斑,帶著些許鞭痕。

“我沒做過的事,絕不認。”

“下收賄|賂,上行淫惑,徇私亂法。你這禍國殃民的妖女,都已經鐵證如山了,竟然還敢狡辯!……”

“那是構陷!我沒幹!有人栽贓陷害,你們去查啊!我是被冤枉的!別對我用刑!這是屈打成招啊……”聲嘶力竭地哀嚎,鎖鏈抖動得嘩嘩響,身陷囹吾,叫天天不靈,叫地地不應。

冤枉她的人們,比她更清楚,她有多麽清白。

兇悍的酷吏持著燒紅的烙鐵逼近,滿意地看到紅顏麗人面如土色,恐懼得顫若糠篩。

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
“其實吧,”烙鐵高溫,白煙縷縷往外冒,酷吏先看了看周圍,確定沒有註意到的,然後貼近過來,對著佳人的耳朵秘密說,“雖然你犯的罪很重,但這事兒也不是不能平。”

“知州大人那邊的意思,只要你肯從了,做那第十三房姨娘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這是無數中的又雙叒叕一次。

…………

開封荒郊,亂葬崗。

嚴冬。

寒冷的黑夜裏,高大壯碩的名捕扛著油麻袋,麻袋裏裝著剛斷氣不久的死人,深一腳淺一腳,在前方走。

隨意地抽出雙彎刀中的一把,砍開小片空地,防止灌木叢裏的荊棘刮破了棉褲。一邊熟練地挖掘,一邊頭也不擡地跟她解釋。

“這廝夜裏孤身做賊,翻墻入戶,消失了便是憑空湮滅,他的家屬親族沒有任何可沿著尋覓的線索。”

“小姑娘,你別看周圍鬼火粼粼,陰森恐怖,這塊兒可是風水寶地,到處亂墳、白骨,再往裏面多埋個,根本分辨不出來。”

他的語氣太過自然,刀口舔血的狠戾人物,類似的行兇滅跡勾當,以前不知道做過多少次。丁南鄉通體僵冷,踉蹌地往後退,心臟撲通撲通狂跳,腦海中每根神經都在瘋狂地叫囂著示警:逃!快逃!快跑!……

“過來,”姓徐的捕快頭子摸了把額上的熱汗,不容置喙地下令,“坑我挖好了,人你來埋。”

丁南鄉輕輕搖頭。

烏雲蔽月,四野幽寂,昏暗的林木裏看不清捕快的神情。

“你確定”

“……確、確定。”

捕快拎著鐵鍬大步走來。

“中。既然你不埋他,那我把你打死了,跟他一塊兒埋了。”

“我是展大人的女人!你敢!!”魂飛魄散,踉踉蹌蹌地後退,被盤虬錯節的老樹根絆倒,狼狽地摔倒在了荒草中,抓起一塊石頭,連滾帶爬地拉開距離對峙。

“小丫頭片子,”捕快冷笑連連,呸呸地在幹燥的手心裏吐了兩口唾沫,緊握著即將用作行兇的鐵鍬,噬人野獸般緩緩逼近,龐大的陰影壓迫地將之籠罩,“丫是不是看爺們兒長了一身腱子肉,就覺得爺傻了吧唧”

她聲稱給大領導送禮物,去討大領導歡心了,去賣力勾引了,他就全信了

每一次,這個美貌的仵作吏給徐明文任何正面反饋,徐明文都會再次核實。

跟頂頭上司試探虛實,觀察展昭的反應,看孝敬上去的情|,|婦是不是真送成了。

沒有一次對得上,她撒謊,驢他。

丁南鄉:“……你別殺我,我埋,我埋……”

捕快把鐵鍬遞給她,看著她埋,用共同犯罪逼她化作同夥,徹徹底底捆綁在賊船上。

“這樣吧,”背靠著粗糙的大樹,用鋒利的匕首清理指甲縫裏的汙泥,慢吞吞地說,“我找關系,把你安排進樂伎坊裏調|教幾天。過些日子有個飯局,陷空島的大老板做東,到時候有專人把你洗涮幹凈,打扮得艷若桃李,你只管在樓上等著大人就行。”

擡眼,老豺狐咧開整齊的白牙。

“展大人是個好人,你跟了他,明媒正娶也好,金屋藏嬌也罷,那種性情的男人絕對一生一世對你好。”

“反正早晚得嫁人,你不要不識擡舉。那可是展大人,有權有勢,人俊心善,多少大家閨秀、小家碧玉想跟都沒門路。”

丁南鄉垂著頭,不帶任何情緒,麻木平靜地鏟土,揚在入室歹徒的死屍上。

又雙叒叕一次……

被拉|皮|條,威逼利誘,迫使|賣|肉。

第多少次了實在已經記不清了。

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。無力自保的美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,永無寧日,或許她該動手把這塊璧摔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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